桑落酒：开饭店要卖老家的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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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数确定下来，既完成了陈骏交办的任务，又解决了张方印一大难题，虽然前路未卜，但已箭在弦上，唯有全力以赴。接下来的几天，有智骑着张方印的二手嘉陵70，奔赴蒲州镇，去找以前水泥厂的同事苏长乐，两人在厂里时都是跑销售的，水泥厂倒闭后苏长乐就去了桑落酒厂。桑落酒是永济的历史传统名酒，后制法失传，如今的桑落酒厂是在民间秘方和现代工艺的基础上建立的新厂，10年左右的历史。

开饭店当然不能少了酒，北京当地的酒虽然不少，二锅头、牛栏山、燕岭春，天气一热还有冒着泡沫味道像泔水一样的啤酒，但有智还是觉得老家的桑落酒好，质清香醇，入口绵甜，让人回味无穷，在水泥厂跑销售时好几笔大单子就是靠桑落酒搞定的，有智对它情有独钟。

有智这次找苏长乐，就是商量在北京代理桑落酒的事。既然开饭店要卖酒，咋就不能卖老家的酒？挣钱也要让老乡挣，何况桑落酒品质不差啊。当然，开拓新市场，酒厂肯定会在价格上给予一定的优惠，这对有智来讲也是很重要的。

苏长乐在酒厂还是跑销售，看见有智骑着个摩托车，他眼睛一亮，大声道，“好家伙，阔气哪，北京没有白去，这才半年功夫就鸟枪换炮啦，看来大地方还是能挣下钱。”

张方印的摩托车虽然是七成新，但擦拭仔细，保养到位，全身上下锃光发亮，发动机声音低稳细腻，骑着非常舒服。有智之所以借用，一是跑的地方多，路途远，二也是想充充面子装个人，毕竟上门找人谈生意，资金上不占优势餐厅适合什么画风水好，气场上就不能输。

有智穿的是退伍前夕新配发的“85”式军服，虽然没有肩章，但整洁的制式短袖仍让他看上去很是精干，他利索地撑好摩托车，随着苏长乐进了业务办公室。

有智的想法自然是受欢迎的，这几年桑落酒厂也在积极开拓市场，但各地基本都有自己的传统酒，单靠一种产品孤军深入明显困难，如果和特色饮食捆绑在一起，则实力就能大增。

但有智目前没有资金，半年时间他倒是挣了些钱，给家里留了些，还要准备暑假开学后餐厅窗口的扩展，这么多人过去，短期内肯定他得操心照护，照护免不了费钱，这些情况都得考虑，所以这次他找苏长乐，就是计划“空手套白狼”，说生意是不错，回来又招些人扩大规模，所以暂时资金周转困难，想靠苏长乐的面子，先赊账。

以前在水泥厂时，这种事经常有，尤其是村里人盖房子，用量并不大，也要等到秋后庄稼收了才能给钱，有的利索，有的麻缠，但基本都能还了。苏长乐带着有智便去见厂长，果然也就谈妥了。酒厂开出条件：先赊给有智20箱，销售价，不送货，以后每20箱起，最低价，免费送货到北京。

有智目的达到了，苏长乐替他省了不少钱，但他还是想贷些款，毕竟北京的各种消费要高好多的。听张方印说还有个战友谢宝贵目前在东城信用社都当上副主任了，有智决定找他帮忙。找领导办事直接去单位肯定不方便，有智便作别苏长乐，骑着摩托车，带了两瓶42度的黑金清香型桑落酒，沿着条山街自西向东直奔发电厂，谢宝贵就住在发电厂生活区。

是个领导就有点名气，进了生活区有智稍微一打听，就问清了谢宝贵的家—2号楼3单元301。真走运，谢宝贵正好在家，而且看见穿着军装的有智，一下子就叫出了他的名字，拉进屋里倒水就座。

战友这么热情，有智也就不客气，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谢宝贵却皱起了眉头，说信用社肯定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但他所在的是城市信用社，是为城市集体企业、个体工商户以及城市居民服务的金融行业，而有智是农村户口，申请贷款对应的应该是农村信用社……

有智确实不知道还是这么个情况，但谢宝贵既然说了出来，他也就不好勉为其难了，总不能让老战友为他犯错误吧，但两瓶酒还是要留下来的，谢宝贵坚辞不受，却非要留有智吃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有智便说刚才在酒厂和苏长乐已经吃了饭，而且回村和张方印还有好些事要商量，谢宝贵才不再留他，一直把有智送到生活区门口。

其实有智没有吃饭，不过他倒是不饿，他回去也没事，告别谢宝贵，有智跨上摩托车，想省点油没舍得启动，右脚踩着刹车，慢悠悠滑出了发电厂。发电厂建于中条山北麓，顺坡而下，有智的视野里呈现出一片偌大的水域。

运城盆地北部有峨嵋塬，东部和南部山脉横亘，西南角的永济地势最低，涑水河和姚暹渠自东而来在此交汇，形成一个数十平方千米的大湖，相传舜帝后裔五大姓氏——虞、姚、陈、胡、田曾在湖边居住，遂得名伍姓湖。上学时有智来过这里，那时候伍姓湖碧波荡漾，芦苇丛生，鸟多鱼肥，边上专门建了个渔场，捕捞的鱼运往西安、太原等大城市，后来补给减少，湖水下降，滩地出露，渔场改成了农场，再后来南边的发电厂用滩地来堆放粉煤灰，湖域遭到污染，鱼死鸟飞，蚊蝇丛生。有智再没有去过，但听说已大不如前，快成垃圾场了。

也许是暑夏多雨，身处高地的有智看着眼前的伍姓湖却是洪波汹涌，水天无际，其间不少丛丛团团的绿色，前些年听说政府要着力发展旅游，开始大力整治生态环境，也许伍姓湖“脏乱差”的状况已经得到改善了。

有智这样想着，决定过去看看，反正是顺路，湖边虽是土路，但比起车多人杂的城里柏油路，骑摩托车还是省事，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停就停，可以随心所欲。下了太（原）风（陵渡）公路，穿过一个叫赵坊的村子，就到了伍姓湖边的滩地了。这里确实在整治，高高地树立着“严禁乱倒垃圾，违者罚款”的铁皮牌子，原来的土路也在整修，路面高低不平且交叉杂乱，摩托车还好，要是汽车就相当费劲了。有智东拐西拐，转了几个方向，终于到了湖边。

由于前一晌的连阴雨，湖面上涨了好多。丰盈的湖水合着大地的呼吸节奏，一波又一波地拥抚着长满青草的堤岸，堤岸边的浅水里，丛丛翠绿的芦苇密密麻麻地挺立着，不时有鸟儿从其间跃出，鸣叫着在湖面上盘旋数匝后振翅消逝在天际。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有智张望着，长长地吐了几口气，心境也如同湖面一样开阔起来。今天贷款的事情虽然没有搞定，但赊酒却还是挺顺利的，人嘛，不可能事事都称心如意，就像这湖水，有涨就有落，这才是现实，才是生活。

一辆黑色桑塔纳从远方驶来在附近停下，出来一个和有智年纪相仿的男人。

“你好你好，打扰一下！这里修路有些乱哎，怎么走才能尽快上到去运城的太风公路呐？”

这个男人一口普通话，显然不是本地人，而且有智还听出他的口音中有明显的京腔。说实话，有智并不是很喜欢北京人说话的那种腔调，但此时听见北京口音，有智还是有些亲切感的，虽然他刚到北京就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打，但他觉得那只是个别人，大多数的北京人还是热心的，就像陈骏，萍水相逢却能倾心如故。是陈骏让他重新对生活燃起了激情和希望，让他又找回了自信，他感谢陈骏，在家乡见到和他一样口音的人自然也心存好感。

有智当过兵，又跑过销售，普通话还是可以的，他转过身和来人攀谈起来，原来这男人老家也是永济的，只是长期在北京工作，这次回来也是想参观一下多年未见的伍姓湖，却不想在此迷了路，绕来绕去始终找不见回运城的公路。

伍姓湖涨水后面积一下增大了不少，好些平时能通行的地方都被淹没了，本地人有时候都摸不着道，何况常年在外的，不过有智刚刚就是从太风公路上过来的，他笑了一下，跨上摩托车说，“跟在我后面，20分钟保证让你上太风公路。”

返程总是比来时快，过了赵坊村，前面一里开外就是东西向的太风公路，有智停下摩托，扭头对赶过来的男人喊道，“上了路往东拐，直直就能到运城。”“谢啦谢啦，麻烦你了哦！”男人说着，侧身从手套箱里取出盒香烟要下车，有智赶紧摆了摆手，“走啦，再见！”一拧油门，摩托车轻吼着冲上了路边朝西的小道。

有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擦黑，刚进院子，就听红芳站在厦门口说，“咋才回来？都等你多半天啦！”有智以为是等他吃饭呢，便说，“我在方印那里都吃过了。”红芳白了他一眼，“管你和谁吃，有正事呢！”有智才看见厦里面床边上坐着个男青年，刚觉得有些眼熟，那青年站起身来，叫道，“哥！”

这青年是红芳的弟弟红星，是亲弟弟，但就这有智也没见过几回，红芳这弟弟也是初中都没毕业就跟着别人去南方“闯荡社会”了，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如今个头又窜了一截，嘴唇上的胡茬也像刷子一样挺着，走在大路上有智绝对是不敢认他的。

红芳没说几句有智就明白了，红星这几年在南方也没混出个样行，这次上门来，就是想去北京跟着他干。有智沉默了一下，说实话，他不太想带这个小舅子。虽然不常见，但他知道红芳这个弟弟是自小性惯大的，当初就是不听父母话非要退学跟着别人去南方，这几年到底在那里干啥没人能问出个实话。有智怕带到北京管不住他。

见他不做声，红星掏了一支烟塞给有智，“哥，这几年我在外面虽然没有挣下啥钱，但长了不少见识。南方这些年其实比北京发展更厉害，我只是想更稳当地干些事情。你放心，跟着你去，绝对不给你丢人。”

红芳也帮衬道，“星娃脑瓜活泛着哩，他就是不爱念书。现在的学生娃都浮躁得很，没有几个安心念书的。你反正是招人，自家人不更省心些？”

话说到这份上，有智即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无法说出口了，其实只要红芳不和他闹别扭，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再作难的事有智都愿意承担，过年时候就是红芳眼红哥嫂半年功夫就挣了不少钱，非要鼓着他也跟着去北京，本来他计划是去桑落酒厂跑销售呢，但红芳却觉得小地方的酒厂前景不大，不如到北京，大地方才能挣下大钱。

13

距开学还有一星期的时候，有智带着他的人出发了，算上他24个人，13个男的11个女的，有6对夫妻，除去臭蛋和巧霞两个小孩子还有红星外，其余人像蒸馍擀面包饺子这些简单厨艺多少都会点。谢宝贵那里虽然没贷下款，但张方印主动做担保，有了村干部出面，有智在镇上的信用社里贷到了15000块钱，增强了他的底气。赊来的桑落酒分为黑金、小黑金和青花三种型号，为避免单人行李过多被要求补票，有智把20个酒箱不均等分给13个男人照管，他不用带衣物、铺盖，便给自己留了4箱，这样就连运费都能省下了，有智再次感到了人多的好处，然后他开始考虑这些人的安排分配问题，学校餐厅空出8个窗口，但只有年纪较大的4对夫妻愿意干，因为学校餐厅条条杠杠规定多，利润还低，年轻的两对小夫妻运生和俊霞、谢兵和刘燕不想在餐厅干，人家到北京来就是想闯世界，挣大钱，都是刚结婚，没啥负担，这次出来屋里大人也帮衬不少，本钱还算充实，所以想在外面干。红星也看不上学校的窗口，他甚至还嫌杨树庄有些偏远，他想进市里面，说市区客流量更多，利润更大，更能挣下钱。

各有各的想法，不能勉强，有智只能先安排好众人的食宿。愿意在餐厅干的是年纪比有智还大一些的那4对夫妻，另外臭蛋和巧霞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叫张洪才女的叫苏梅花，张洪才是有智的小学同学，是个恓惶娃餐厅适合什么画风水好，母亲去世得早，瘸腿的父亲拉扯他弟兄三个，洪才是老大，如今老二洪运都快30了，父子4人还挤在一间破厦里。穷苦人家娃“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因为吃不饱，洪才小学毕业就在当时的公社食堂里当学徒，说是学徒其实就是个不挣钱的勤杂工，能混个肚皮圆就不错了，大的厨艺肯定没机会学到，但和面、蒸馍这些基本功还是会的。洪才吃得了苦，政策放宽后也尝试过几种小买卖，却因为摊不起本钱，没弄出个样行，想去外面闯一闯，父亲残疾兄弟年幼，地里的农活还少不了他，现在三弟洪刚都长成人，父亲虽日益年迈羸弱，但两个弟弟已基本能承担起家务和农活的责任了，张洪才便决定出去试一试，挣些钱，以改变家中的窘况。

张洪才没有本钱，有智就让他跟着自己干，还有苏梅花。苏梅花也是个苦命人，张方印自家屋的堂弟媳妇，娘家是黄河西边大荔县的，远嫁到山西来就是看上方印堂弟是个大货车司机，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结婚才几年，小伙子就在南方一次雨雪天气中出车祸去世了，留个儿子还不满4岁。车祸倒是有赔款，可是公公婆婆怕她改嫁，借口要留给孙子将来成家娶媳妇，把钱藏得死死的，一分都不给她。苏梅花也不知道该咋办，改嫁她舍不得儿子，不改嫁地里农活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干得了？娘家远桑落酒：开饭店要卖老家的酒吗？，没人给她拿主意，还是张方印作为村干部又是亲戚看不下去了，便给她公公婆婆做工作，允许苏梅花出来打工。

苏梅花自然也没有本钱，不可能单干，有智便把她也纳入麾下，除去那4对夫妻能承包4个窗口外，他计划自己再开2个窗口，让洪才、梅花还有同来的另外也是没有本钱的一男一女来经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臭蛋和巧霞呢，年龄小，刚从学校出来啥都不会，有智打算让他俩一人去一个新开的窗口帮忙，干些勤杂活。

这么多人，兰叶饭店里自然住不下，马上找个合适的出租房，一是时间紧，二是手头紧，也不现实，有智便去找陈骏，陈骏毕竟是管后勤的，这大多数人又是要在餐厅干的，便找了个不常用的小库房，有智带人清扫了两天，又找了几块三合板在中间隔开，男的女的各住一边，有智、唐秋红、大师傅、大伟都搬了过来还有红星都在学校住，剩下那几个就在兰叶饭店里挤在腾出来的地方先凑合着。

20几个人算是暂时安顿好了。运生和俊霞、谢兵和刘燕两对小夫妻就像当初为民和爱红一样，每天主要在杨树庄附近转悠，寻找合适的地方，红星则是坐着公交车每天往城里窜，有智知道管不住他，又没时间陪他，只能叮嘱他多留神多操心，红星则不以为然桑落酒：开饭店要卖老家的酒吗？，说大城市他跑得多了餐厅适合什么画风水好，迷不了路，上不了当。

两对小夫妻踅摸来踅摸去，好几天过去了，死活找不下称心满意的地方，便来找有智帮忙。快开学了，有智正忙活新窗口的事，但自己带来的人又不能放手不管，便跟着他们又跑了一天，还是没找下，回来路过为民、爱红夫妻俩的饭店时，有智瞥见斜对面的不远处，也就是以前当地人开过饭店的那排房子依然还在空着，心里不禁动了一下。但是两对小夫妻都看不上这个地方，有智便开导说，这排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墙却是少有的一砖到顶，不塌不漏，最主要还宽敞，满满的4大间，虽然不在繁华地段，但租金便宜省出钱就能投资其他，而且靠近工地，客源并不少。民工吃饭以实惠为主，没有本地人那么讲究，小夫妻四人都只是会些简单厨艺，应对民工正好合适。有智还说，自己有空会经常过来，帮他们出主意，搞经营。

有智说要帮他们搞经营，其实也是在为自己寻出路。这次他从家乡带了20箱桑落酒过来，全部堆放在哥嫂的饭店里，过了好几天，他发现桑落酒很少有人问津。饭店在村镇的中心地段，本地人多，本地人多爱喝本地酒，一开口就是二锅头或是牛栏山之类，根本不看柜子里摆着啥酒。有智便决定借小夫妻开新店的机会，在做好河东风味的同时把河东的历史名酒口碑也竖起来。

他给四个年轻人说，饭店就主要针对农民工，他也出资，找人好好规划一番，肯定生意不错。两对小夫妻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都说就按他说的办。

有智安置好学校餐厅新窗口，让唐秋红和大师傅带着新来的几个人熟悉环境和相关制度，自己便开始着手布置新饭店。先是在租金上旗开得胜，经过几番砍价后，那排房子竟然和为民饭店的房价几乎相当，让为民都咂舌羡慕的，爱红却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那里风水不好，不适合开饭店，赔钱。有智笑了笑，没说话。啥叫风水？用心经营才是最好的风水！他知道爱红眼见门前多了个竞争对手，心里不痛快。女人家嘛，哈哈，能理解。

所以新饭店必须开得要有特色，才能避免雷同，也可减少同乡人之间的芥蒂。但有智只有思路，却没有具体的操作办法，无奈之下便去请陈骏出谋划策。文化人自有文化人的法子，两天以后，陈骏拟出了一套方案。

首先是店名，只有三个字----“酒肉香”，虽然有些俗，但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毕竟面对的食客主要是民工，有智很是中意。

双面坡的大瓦房就是宽敞，一间做了厨房和宿舍宽宽松松，厨房便专门隔了个储物间，有智在二手市场上淘了两个货架，两个冰柜，一个卧式一个立式，货架和卧式冰柜都放在了储物间，厨房就整齐了好多，宿舍也隔成了两间，两对小夫妻各住各的，尽管只是隔了一层板，但还是方便了好些。剩下三间，一间隔成包间，一大两小三个包间，剩下两间就是厅堂，接待散客。

一进门，迎面靠墙是一张古香古色的供桌，上面放一个蒙着红布黑色发亮的酒坛，坛后墙上则是一幅2米见方的国画，水墨淋漓，清新淡雅。画中远景为隐约在连绵山林中的楼阁；中景为长山复岭，层层叠叠，山路崎岖环绕，映带无尽，山中数目葱郁，表现出的景象雄阔壮美、深厚峻拔，其间云气掩映，烟雾冥濛，显现出明晦幽深之景。茂林远树，秀润多姿，从於苍茫。林中房舍若隐若现，远阔缥缈；近景为画左下侧，一人一手叉腰，一手执一瓶状物，身后放一扁担，两头各挂一筐，筐内盛满瓶状物，其前四碗置于地上。画右下侧，另一人头戴官帽，呈醉酒状骑于驴背，身后有一仆人肩挑雨伞行李跟随。画面右上侧有数行古朴典雅的小篆：河东人刘白堕 ，善能酿酒。季夏六月，时暑赫晞，以甖贮酒，暴於日中，经一旬，其酒不动，饮之香美而醉，经月不醒。京师朝贵多山郡登藩，远相饷馈，逾於千里；以其远至，号曰“鹤觞”，亦名“骑驴酒”。

这幅画描绘的是刘白堕骑驴酒的故事。刘白堕是北魏时期河东也就是如今永济一带人，擅长酿酒，传说桑落酒秘方就出自他手。画两侧是一副对联：桑落河东，酒出蒲坂。这8个字却是颜体楷书，笔力雄强浑厚，字形端庄丰润，有智刚开始还觉得字与画有些搭配不协调，而且画上的小篆字虽然好看但不好认，陈骏解释说，中国画以写意为主，认不出来看不明白才具有吸引力，更能激发人的想象，而颜楷方正敦实，雍容华贵，又让人心情舒爽，一目了然。

进入店里，厅堂正面才才粉刷的白墙上，又是一幅毛笔绘制的巨型壁画，高约2.5米，宽约4米，画面中仍是山路蜿蜒，丛林葳蕤，林前有一片空地，旁侧林中树后躲着几个人正在探头探脑，为首一人像个做官的，身后是他的仆从，空地正中停放着两辆驴车，一辆上面架有简易的竹棚，显然是坐人的，另一辆上则堆放着不少物件，车子边上横七竖八倒着八、九个黑衣汉子，汉子跟前散落着刀枪兵器，还有几坛东倒西歪的酒罐子。左侧竖写着几行黑字：永熙年间，南青州刺史毛鸿宾斋酒之藩，路逢贼盗，饮之即醉，皆被擒获，因此复名擒奸酒。游侠语曰：“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

原来这是一个传奇故事，说的是北魏永熙年间，有个人叫毛鸿宾，被朝廷任命为南青州刺史。启程时，带了好几坛刘白堕酿造的桑落美酒，结果途经一片山林时被匪徒劫了道。毛鸿宾是个爽快利索人，对匪徒们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留得主仆性命，车上所载可由他们任取。言罢弃车躲入林中，匪徒们一哄而上，发现了车上的美酒，当时正值午时，匪徒早就饥渴难耐，便纷纷取之痛饮，不想这酒性极大，比起后世黄泥岗上白日鼠白胜所挑酒有过之而无所不及，即使没有蒙汗药，也把匪徒们醉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毛鸿宾一看这是天上掉馅饼啊，赶紧派仆从通知官府，擒获了全部匪徒。本来是天降横祸，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谁料否极泰来，还没到任便获大功一件 ，真是因酒得福。时人诧其事惊其酒，交口传颂，江湖上便流传出一句话，“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

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酒，酒里有江湖，有传奇，有家国兴衰，恩怨纷争，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你有故事我有酒，这才是中国人的饭局。

韩绍敏，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龙居镇人，毕业于山西财经大学，现就职于当地税务局。在文学的土地上，数十年如一日，跋涉不息，追求不止。有长篇纪实性散文《曾经青春的岁月》、长篇小说《千古中条一池雪》、《大山深处》及《洋槐花开》、《红红的蝴蝶结》、《无人送行》等近百篇作品在各类纸质媒体和网络平台发表；诗作《故乡的雪》1996年被中华当代文学艺术作品展藏馆展藏；合著作品《寻找我的村庄》入选青少年心灵成长读本系列丛书，1999年、2009年由北京西苑出版社两次出版；2019年反映河东大地在改革开放历程中发展变迁及农村青年奋斗创业的长篇现实主义小说《行年方是韶华》（原名《姚暹渠》）由起点中文网推荐出版。